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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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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荒

這夜除了葛石頭,大家都睡得很香,葛石頭不敢睡得太沈,時刻警醒著,以免有什麽情況他能及時起來。

早上起來也不舍的熬粥,水要省著用,隨便烤了點兒紅薯吃了大家便繼續上路。

雖然在郭家村休息了一天,夏東籬還是有點兒吃不消,昨天走了一天,路上說說笑笑不覺得,睡了一覺反而更累。

算算這是她來這的第四天,真是每一天一睜開眼就得趕路,一直沒有洗澡,汗還沒少流,身上隱約都能聞到臭味。

水也不敢痛快喝,一是得省著用水,二是趕路途中,要是想方便也不方便,搞得嘴唇都幹裂起了皮,有的地方還裂開了一條條細小的口子,一扯就流血。

真是身心俱疲!

三柱不知打哪兒摘了朵狗尾巴花,屁顛兒屁顛兒來找夏東籬獻殷勤:“姨姨,看,是狗尾巴花,給你”

夏東籬勉強扯出一抹笑容,揉揉三柱的小腦袋,“三柱真棒。”說著接過了三柱小手中緊緊握著的狗尾巴花。

三柱害羞的笑笑,蹦蹦跳跳的找哥哥們去了。

她才走了四天,大柱二柱三柱走了快一個月,而且年紀比她小多了,定是比她還要累的,卻一句抱怨也不曾聽他們說過。

是了,已經處在了這個環境之中,開心也是一天,煩惱也是一天,怎麽過不是過,她應該想開些,至少她不是一個人。

看看悶頭走路的葛石頭,雖然話不多,卻安全又可靠,老天待她還算不薄,安排了葛石頭來陪著她。

就這麽趕了三四天路,一直沒有找到水源,大家每天只能喝幾口水維持,夏東籬的嘴巴已布滿了細小的裂口,說句話都能拉扯的出血,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裏去。

大柱二柱三柱這兩天都沒有那麽鬧騰了,水不夠喝,汗都得省著流。

葛石頭護在夏東籬的旁邊,心裏也很焦躁,那幾水囊的水消耗了三四天,現在只剩半水囊了,卻連個水源的影子都沒看到。

再這樣下去,他倒是還能堅持幾天,可是看大小姐的樣子怕是不行了,葛石頭扭頭看了看夏東籬,身上原本嫩綠色細棉布的衣裙現在變成了灰綠色,露在外面的臉,脖子,手也是黑一塊兒灰一塊兒,早不見了原本白皙的肌膚。

嘴唇幹裂滲血,雙眼無神,有氣無力,似乎是在用整個身體拖著雙腿往前走。

葛石頭看的心疼的不行,他停下驢車,攔住一旁夏東籬的腳步,小聲說道:“大小姐,您坐到驢車上來休息會兒吧,我拉著您走。”

夏東籬沈重緩慢的搖了搖頭,聲音氣弱無力,“不了,咱們趕緊走吧,說不定前面不遠就有水了。”

誰都不比誰好受,她好歹一身輕,葛石頭還拉著這麽大一車行李呢,只會比她更辛苦,她若是坐上去豈不是讓葛石頭更累。

“大小姐,您就坐到車上來吧,您不坐上來我就不走了”葛石頭一著急,也顧不得身份,難得強勢了一回。

前面的大嫂一家察覺到後面的動靜也停了下來,李嫂遠遠往這邊看了看,走過來勸著夏東籬,“阿籬,你就坐上去歇歇吧,緩一緩再下來就是了,這路上可不敢生病,都沒地兒尋大夫去。”

見李嫂都來勸了,怕耽誤大家,夏東籬也不再拒絕,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。

葛石頭趕緊將驢車上挪出了一塊兒空地,扶著夏東籬坐上去,讓她靠在被褥上。

只有她一個人坐在車上,大人也就罷了,大柱二柱三柱還是孩子,夏東籬心裏過意不去,坐好後便對李嫂說:“李嫂,讓三個孩子也坐上來吧。”

“你就安心歇會兒吧,仨孩子皮實著呢,從小爬樹下地野慣了的,走點兒路算的了啥的。”李大嫂不在意的擺擺手。

“他們還是孩子,正長身體呢,天天這麽走,骨頭怕是會受不了。”

“我們在家時,一天到晚也是沒個閑的時候,上山下地,餵豬餵雞,家裏家外都是活兒,忙忙叨叨的身子骨也強健,走點兒路算啥,可比在家舒服多了,你從小嬌生慣養的,身子嬌嫩,哪能跟我們比,你呀,不要想那麽多,好好歇歇,不要太勉強自己,路還遠著呢,保重身體最重要,不然累出病來,石頭可該心疼了。”

說完揶揄的看了眼石頭方向,這幾天相處,葛石頭對夏東籬照顧的無微不至,雖悶頭悶腦不說話,但是行動上可一點兒不含糊,夏東籬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,那是比夏東籬自己還著急忙慌。

這些李嫂他們都看在眼裏,李嫂是個女人,自然比他們心細,更是堅定了自己一開始的想法,這倆人肯定是一對兒,本來表哥表妹結親的也就多。

這要是換成是以前的大小姐夏東籬,早羞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,說不定還會惱羞成怒,畢竟女子的名聲是何其的重要,可惜現在的這個夏東籬,曾經葷段子都能說的溜溜的,聽了李嫂的打趣,那是一點兒不自在都沒有。

要說她對葛石頭的想法,之前凈顧著趕路,累都累死了,哪還有精力想那麽多,現在被李嫂這麽一說,她下意識看向葛石頭,長得還是可以的,濃眉大眼,周周正正,個頭兒也高,精氣神更是相當的好,趕路這麽多天楞是不見一點兒疲累。

至於身材嘛,穿著衣服看是不胖也不瘦,結不結實就看不大出來了。

她以前沒談過戀愛,不是不想談,那時候她有點兒胖,一百八十多斤,又宅,心裏倒是挺想談的,奈何沒機會。

後來也是為了能談上戀愛,她狠下心減肥,並且學了瑜伽,好不容易拿到了證書,人也瘦到了九十六斤,這不還沒等出去浪呢,就來了這邊。

這兩天從李嫂他們偶爾的聊天中,她知道了這裏是夏邑朝,這是歷史上沒有的,也不知道這裏是個什麽風俗,是主張自由戀愛啊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。

估計自由戀愛的可能性不大。

她曾經的二十五年裏,父母不怎麽管她,餓不死就行,別的一概不上心,十六歲她就不讀書出來打工,一直就是一個人,委屈了,累了,沒錢吃飯了,都是自己挺過去的。

身邊的女孩子,要麽被父母寵著,要麽被男朋友寵著,她就特別羨慕,特別想遇到一個對她好,關心她,她生病了會心疼她的那麽一個人。

這麽想想,葛石頭不就是那個人嗎,葛石頭對她的好,她又不是石頭人,都感受的到,且因為曾經沒有過,感受便更加深刻。

估計她也回不去了,如果葛石頭能一直對她這麽好,倆人一起過也挺好,總比她一個女人在這個亂世求生存強。

夏東籬收回打量葛石頭的目光,對李嫂笑笑,“那個悶棍子,就知道趕路幹活兒,哪裏知道啥是心疼人。”

“你呀,”李嫂好笑的搖搖頭,“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,你表哥多好的一個小夥子,這一路上對你的照顧,你自己憑良心說,不妥帖嗎?就這個世道,他就是把你扔了自己卷了所有東西跑了,你都拿他沒轍,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?”

“嫂子說的是,石頭是個好人。”夏東籬笑著說道。

李大嫂拍拍夏東籬的手,“你明白就好,自己的日子還得自己過,自己的事情還得自己考慮,我也就不多說了,你好好歇會兒。”

夏東籬說了這麽會子話,確實也累了,喉嚨幹的發癢,想咽口口水潤下喉嚨都沒有,就這麽坐著也是覺得四肢發軟,頭暈目眩,心慌氣短。

便閉上眼睛閉目養神,不再說話。

葛石頭過來拉車繼續趕路,一邊走一邊細心觀察四周,看看有沒有湖或者是村子,林子。

可算是在下午的時候看到一片樹林,只不知樹林裏有沒有水源,葛石頭讓夏東籬和李嫂一家在原地等他會兒,他去看看那林子裏看看去。

去到樹林找了沒多久,還真有一條河,蜿蜒著向前伸到看不見的地方,這下可把葛石頭高興壞了,急急忙忙往官道上跑。

隔老遠便興奮的大喊:“林子裏有一條河,有水了,有水了”

夏東籬聽到喊聲,忙睜開眼睛,也是高興的不得了,當下也顧不得腿軟腳軟,趕忙從車上下來,“太好了,太好了,我今天得痛痛快快洗個澡。”

李大哥本來站在附近,聽了這話趕緊去迎葛石頭,姑娘家說洗澡,他可不能在旁邊聽著,大柱二柱三柱還小,不懂這個,也是興奮的大喊大叫,嚷嚷著:“我也要洗。”

三柱更是亢奮的跳著,喊著:“摸魚嘍,下河摸魚嘍!”

當天大家便在河邊安頓了下來,拾柴的拾柴,做飯的做飯,夏東籬喝水喝了個水飽,痛快的不行,河水不是很深,水流也不急,幾個孩子更是直接去了河裏洗澡玩耍。

夏東籬也想痛快洗個澡,只是這樣露天的河,也不方便,便只洗了臉,連腳和頭發都不敢洗。

幫著李嫂弄好了飯,大家吃得了,李嫂和李大哥便去洗碗去了,因為一直吃的夏東籬的糧食,李嫂兩口子推辭不過,便攬下了所有的雜活兒,一概不讓夏東籬沾手。

這邊葛石頭忙好後,卻是磨磨蹭蹭的走到了夏東籬旁邊,垂著頭搓了搓雙手,極其扭捏的吭哧道:“大小姐,我在前邊不遠借著樹用布圍了塊地兒,外面看不到裏面,等他們睡著了,我燒些熱水,您去那洗漱洗漱,我給您守著。”

說完臉上燒的不行,都不敢直視夏東籬。心想著大小姐以前在家時定是每日都要沐浴的,出門在外不方便,一直也沒個機會,好不容易遇到一條河,雖然有些孟浪,他卻也不得不說了。

聽到能洗澡,夏東籬激動萬分,哪裏還能註意到葛石頭的羞赧,眉開眼笑的扯著葛石頭的袖子讚道:“石頭,你真是太厲害了。”

她想洗澡都想瘋了,之前是沒有水,現在有水又不方便,怕給大家添麻煩,雖然一開始嚷了一嗓子,後來卻是沒好意思提。

哪裏能想到葛石頭連這個都能照顧到,還準備的那麽仔細周全,恨不得抱著他親一口才好,不過到底還是有理智在的,只是扯了他的袖子。

光是扯個袖子就已經讓葛石頭承受不住,臉瞬間又紅了一個度,想說沒有沒有,吭哧半天也說不出來,被扯袖子的那條手臂也是僵著不敢動,心撲通通直跳,另一只手下意識刨著地上的泥巴,刨出了一個小土坑。

心裏開心的好像就快要炸開一樣。

等夏東籬激動完了,才註意到葛石頭在那低著頭一動不動,左手正在快速的刨著坑,兩個露著的耳朵隱約看著是紅了,時不時還晃一下。

她稀奇的盯著葛石頭的耳朵直看,居然還有耳朵能自己動的人,倒是蠻可愛的,有意思的很。

夏東籬想去摸摸葛石頭的耳朵,看到能動的耳朵就手癢,不過到底沒動手,怕葛石頭覺得她太孟浪,畢竟古人的承受能力畢竟低。

不過很明顯的葛石頭對她有意思,喜歡著她。夏東籬心想,要是葛石頭跟她表白她肯定會同意。葛石頭多好啊,長得好,身材好,對她好,細心溫柔又體貼,會的也多。

只是看他這扭扭捏捏的樣子,想等到他開口,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去。

哎呀,算了,不想了,還是等到了湘城再說吧。

葛石頭還在繼續刨坑,夏東籬直想笑,好笑的說道:“要不你先去河裏洗洗吧,李嫂他們估計也快洗完碗了,你跟李大哥說一聲,讓他們避著點兒就是了。”

葛石頭頭也不擡的使勁點頭,小聲“嗯”了聲,然後手忙腳亂的飛速跑了。

沒一會兒李大叔李嫂便收拾好,帶著孩子們回來了,跟夏東籬打了個招呼就去休息去了。

半夜在葛石頭的站崗下,夏東籬痛痛快快洗了個熱水澡,吃飽喝足,再洗個熱水澡去睡覺,真是爽的飛起,這些日子的辛苦疲勞一掃而空,躺在褥子上,恨不得就這麽一覺睡到天荒地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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